第四章·凝血的热度
Into the Psych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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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队,你那边如何?”
许柯杰在电台里询问厂区北面的同事,警灯的红蓝光束四下闪烁,大量执法人员正进入厂区。
“情况有些复杂,张旗的人一部分被弓箭和钝器致残或击晕,另一部分似乎是被爆炸震昏的,除了杀伤毒贩的箭矢和匕首,现场还发现了一些形状规则的金属碎片,还有余热,不像是杀伤破片或者简易爆炸物的碎块。”
他的下属做了简要报告。
“带碎片的样本过来。”
许柯杰放下对讲机,左手拇指在方向盘上敲击。他眼角的余光放在后视镜里。警车后座,金色盘发,一身暗红皮质骑手服的女子,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,面无表情。
“威尔士,为什么这次你要坚持跟来?还没到那种时刻,你这样真的很惹眼,让我没法正常工作。”
许柯杰克制谨慎地发问。
威尔士亲王拢了拢鬓发,语气冷淡:
“我不记得我允许你过问这么多。”
许柯杰咽了口唾沫:
“请你放尊重些,好歹我为你提供了合法身份和住处,只希望你能在紧要关头帮本市警方一把,我们最好互相配合,至少正常交流。”
“你有长进啊,许。当初审讯我的时候,忌惮到惜字如金。”
威尔士亲王的笑意带着戏谑,曲线完美的上身稍稍前倾,右手越过座椅,指向一片狼藉的工厂。
“我闻到了MD45的气味,熟悉的气味,这次的冲突并不单纯。”
许柯杰的脸色铁青。
这时他的下属轻敲车窗,他带着样本过来了。许柯杰点头,接过那个密封袋。
袋中是暗橄榄色的碎片,形状一致,圆角的高阻力外形,很重,显然是紧密加工控制公差的产物,确实不像预制杀伤破片,再高的炸药酬载恐怕也只能让它们低速飞出十米。许柯杰愣住了,他退伍前也算是高炮连里的一把好手,但从没见过或听过这种玩意。
“英制惰性榴弹的壳体,这个尺寸大概来自十四寸以上的火炮,看来我的预感没错。”
后座的威尔士亲王一眼将其便认出。
“惰性榴弹?那是什么?二战时期的产物?在那个人人巴不得手持古斯塔夫杀伤力越大越好的时代,会有人研发这种威力低下的货色?”
许柯杰瞪圆了眼。
“当然不是!”威尔士亲王摇头,“听说过低附带毁伤弹药吗?例如当代美国的BLV126,惰性榴弹是皇家海军当年开发的非致命弹药,战争海军与北美也有过类似的项目,用延时引信控制弹头,在目标一定距离外空爆,利用冲击来使目标丧失抵抗能力,因为用途有限,很早就下马了。懂了吗?”
放下样本袋,许柯杰尽力转身正视威尔士,右手按在腰间,通常那里挂着配枪。
“照你的意思,这起爆炸事件是你的同类制造的?她为什么攻击毒贩?”
威尔士亲王摇头摆手:
“谁知道呢?也许是她身边的人惹了麻烦,无力解决,才让她动用武力救场。测试过惰性榴弹的皇家海军战舰屈指可数,我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,但是对我来说,那似乎没什么意义。”
“请你务必协助我。”许柯杰神色严峻,“作为一名警察,我必须履行职责。”
“你的职责就是放任你无力对抗的恶徒逍遥法外,却不放过为正义事业做出贡献的激进人士吗?”威尔士亲王再次嘲讽地笑,“没有他们,你们也许永远没法打掉这个贩毒窝点。你不是一直想对这里动手,却又忌惮这里的武力和省厅的阻力吗?他们帮你了却心愿,你却打算给他们戴手铐。”
许柯杰陷入沉默,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:
“威尔士,你要知道,人总会受到现实的各种压迫,有很多事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。但是我能做的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好。法律面前没有正义邪恶之分,违法就必定被制裁,我必须找出他们。至于其他苟且逍遥的不法分子,我迟早会把他们一一正法。”
威尔士亲王的嘲笑渐渐衰落。
“你为什么那么执着?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,有些人国家都未必奈何得了,轮不到你去管。况且不法之徒成千上万,你抓得完吗?你办不到的。”
许柯杰苦笑,他摇开车窗点燃一根烟,深吸一口。
“如果一个小小的警察都不肯去干,那还有谁会去干呢?我啊,也许生来就是干这个的命。”
威尔士转头看向窗外,警灯刺眼的光芒里许柯杰看不清她的神情,只听见她低声说。
“废物,如果你求我的话,我不是不能帮你……我能做到……”
威尔士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那好啊,算我求你,反正你一直摆出大哥的架势,小弟的困难,手眼通天的大哥一向都能解决。”
许柯杰干笑。
突然他背脊一凉,滔天杀意从背后爆发,将他吞没,他震惊地转身,看见威尔士亲王望向西方,神色狂躁,灰色的瞳中铁光流转。
“威尔士?”
许柯杰战战兢兢。
“啊哈……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,我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,你在这里等着。”
许柯杰还没来得及回答,威尔士亲王随手拍飞警车车门,一跃而出,落在五十码开外,高速冲刺没入林中,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身影。
“战马!”
威尔士亲王高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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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翼传来高昂的引擎声,如同夏尔的嘶鸣,一辆深黑的摩托破风而出,撞断成百树木,来到她的身侧与她齐头并进,威尔士亲王在奔跑中小步起跳,准确地落在车上,舰装摩托[战马]愈发狂热地吼叫,骤然加速划出残影直指西方而去,沿路的树木草石惊恐地避让。
浓云渐渐消散,月光下隐约可见,远方林海的树梢,一抹夜蝶般翩然飞舞的身影,她在树尖上轻点足尖,仿佛没有重量,迅捷却不失唯美地向西离去。
“这点距离,还想安然无恙地逃掉?”
威尔士冷笑,她放开双手,从摩托车舯两侧的荚舱中,拔出两柄硕大的四管手枪,尺寸将近Thunder.50的两倍,MK23的四倍,口径直逼二十毫米布什马特机炮!或许不该称为枪支,分明就是是手持火炮!火炮轮廓紧凑而狂放,四面骨架延伸成冷溪近卫团的刺刀,充满力量的美感与威仪。
其名[冰海]。
“[冰海]!装填1590磅高爆弹,VT引信!下一轮,Mark VIIB穿甲弹!”
战马碾过崎岖碎石的路面,却平稳泰然,威尔士亲王高举两座火炮,指向远方的那朵身影,扣下扳机!
冰海喷出三米余长的火柱,激波扩散成环,硝烟倾出,收缩,继而膨胀成球形,二次复燃,这一切发生在毫秒之间,高爆弹头呼啸而出,以平缓曲线的弹道,夹中目标,在她左右近炸!那只夜蝶瞬间被火焰与滚热破片淹没!
齿槽开锁,炮阈后座,粗大的八枚弹壳抛至侧后,首轮压制结束,更轻更快更致命的风帽穿甲弹被推进弹膛,威尔士亲王眼中光华回旋,她在校正弹道。
凄厉的破鸣声,一支铜头箭矢破空而来,威尔士亲王侧身闪避,箭矢擦过她的脖颈,笔直地继续飞行,在她身后不远爆燃,八架紧凑精巧的俯冲轰炸机从火中一拥而出,转身攻来!它们的机翼上是红色旭日,它们带着五百磅的致命航弹!
九九舰爆!
“战马!对空作战!”
威尔士亲王通过后视镜看清了态势,她并不慌张,继续举枪瞄准一点方向,那只夜蝶从浓烟中穿出,毫发未损,依旧唯美翩然。
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棘手。
九九舰爆灵敏刁钻,形同蜂鸟,绕过密集的树枝叶片迅速逼近,此时战马的车身一阵躁动,仿佛鳞片开合,对空火炮就位,织出密集火网,三架九九舰爆规避不及,首当其冲遭到击落,残骸上撞上树干撞进草丛,熊熊燃烧。
威尔士亲王果断打出次轮炮击,准确的提前量与下坠计算,弹头必将分毫不差地贯穿目标!但这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上演,那只夜蝶在半空中旋过身躯,搭箭拉弓,放弦利落,一弦两箭,正指威尔士亲王而回,箭矢离弦不过几尺,便化作八架零战二一,准确无误地撞上穿甲弹药,偏折弹道令其射失!
投弹的尖啸从头顶传来,战马猛地倾斜转向回避,威尔士亲王的膝盖几乎擦到地面,炸弹爆炸土石飞溅,飞溅的土石里她咬牙高呼:
“冰海!对空霰弹!”
她听见清楚的“咔嚓”上弹声,头也不回反手向着后方天空开火,精确灼热的弹幕再也不给九九舰爆任何机会,将其全数击落!
战马发出令人牙酸的刹车声,犁出长达十码的车辙印才停下,前方是垂直向下的断崖,另一座山头在近五十码外,并且更高,不可能飞跃过去。威尔士亲王皱眉。
夜蝶落在断崖彼端最高的那颗松树树尖,她缓缓转身,下弦月在她身后光华银白,照映她流水般乌黑的长发,
她穿一袭杏色与樱红的断袖和服,手握长弓,左肩是庞大如盾的木质甲板,甲板与箭袋的中箭翎上,旭日徽记黯淡。
她俯视着威尔士亲王,瞳光冷若寒川。
正规空母,赤城。
“看来今晚我循着直觉跟来,真是再正确不过了。能让我一雪前耻。”
威尔士亲王将冰海指向赤城的眉心。
“为何要穷追不舍呢,威尔士?”赤城的话音柔和,却没有温度,“曾经击沉你的是陆基海航,和我并没有关系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吗?不都是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日本人吗?”威尔士亲王指间骨节爆响,“一战时我们是你们的盟友,我们帮你们建造了现代战舰,教你们造船的理念和技术。二十年后你们却用这些来攻击我们在东南亚的城市,让我在印度洋冰冷的海底躺了七十多年。你觉得你那句‘和我没有关系’能帮你脱开什么关系?”
“至少现在,我已经自由,不再效忠于那个国家。”赤城将弓身平摆,指向威尔士亲王“你也一样,你与大英帝国再无干系,从前为它而战的荣耀与耻辱也不再属于你。”
“你看看你说的话多可笑,”威尔士亲王冷笑不止,“你的弓,你的箭,你的甲板,你的和服,多少那个国家的记印,你为何不抹掉?你抹得掉吗?战士不为争取荣耀洗雪耻辱而战,与猎犬又有什么分别!无论怎样我都会把你们这些日本船全部送进海底,第一个就是你!”
赤城的话音淡漠空长:
“战争早就结束了,我付出过死亡的代价,你想再次溺死在往日的恩怨里,请别咬住我不放,我期待普通的生活,作为平民安然度日。”
引擎加压,战马前轮摩擦路面,威尔士的双眼眯成细线:
“那你出现在这片区域,远远窥探,又是为了什么?你的行径,反应和眼神,已经出卖了自己。”
你是眼线,你为张旗工作。
赤城的柳眉轻沉。
“所以我说期待……我在劝阻你,想想自己的立场,感受和平的,没有拘束的时光,不会长久,要是你找到了某些特殊的人,你迟早会理解我的……”
“慢着,日本船!你必须把话说清!”
威尔士短暂发怔,但她很快冷静下来。这次轮到赤城冷笑,十倍于威尔士的低温。
“再见了威尔士,希望下次见面时,你能放下某些可能害死自己的东西。”
赤城足尖轻点树尖,她飘向身后圆月。
“别想走!”
威尔士手中的冰海毫不答应,狂怒地吼叫,八道火线飞射而出。赤城仰面向后倒下,沉进林海,穿甲弹落空。
“该死的!”
威尔士亲王懊恼不已。她望着赤城的去向出神许久,冷哼一声,调转车头。
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,旧日本帝国海军的主力空母赤城,现在在为毒枭张旗工作,缘由是什么,情势会如何发展,她必须好好思量。
回去通知许柯杰么?那个责任心强的像是青年学生的警察?
威尔士回想起他在车里的话,做不出决定。
这时她忽然看见,路边一架断了机翼报废七成的九九舰爆,竟然还蹒跚着爬过土石路面想来攻击她。
她发出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怒的低吼,发动战马把那架战机碾得粉碎。
体力从五成恢复到七成,足够了,该醒了。
黎砂睁眼。
眼前是熟悉的淡蓝穹顶,窗外阳光刺眼,扶疏树影投在房间四壁,是绝妙的墙绘。
他偏头。
纳尔逊熟睡的脸庞鼻尖可触,她伏在黎砂枕边,战斗之后又守了彻夜,一定很累吧……
黎砂一怔,退开两寸,脸颊发烫。
背上传来清晰痛觉,不,还有肩颈胸腹腰腿……全身都痛,很正常,毕竟被健壮的蝎子暴打许久。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,习惯就好,要不是背上挨了一刀血量和体力流失,不算什么问题,习惯就好。老邓的女儿得救了,那伙人至少半年无法为难他们家了,这点血也没算白流。
但他的心为何依旧疼痛难忍?
想起来了。
骗子。
纳尔逊说他是骗子,纳尔逊说他不值得信任,纳尔逊很失望,纳尔逊想走。
黎砂凝视着纳尔逊的颜面,凝视她精致如刻的五官和细长的睫毛。
这是怎样的,奇妙的感觉?从来没有谁,能用那种简单的话,千般伤人,让自己感到如此心痛……
黎砂蓦然发觉,纳尔逊眼角有浅淡泪痕,他伸手要为她擦拭。
纳尔逊缓缓睁眼。
黎砂的手僵在半空。
两人同时被刺般退开,纳尔逊站起来退到墙边绊倒琴箱,黎砂直截磕在墙上,发出砸石般的迸碰声。
“好沉!”纳尔逊惊呼着一步抢来,“你背上有伤,当心点!”
黎砂甩了甩发烫的头,坐起来摆手:
“没事了,不痛。”
他忽然发现自己**上身,几处伤口都被绷带严密包裹,手腕上有着不少针眼。
“你做的?你扒了我的衣服?”
黎砂瞪圆了眼,头颅滚烫足以烧水,头顶热气升腾。
纳尔逊脸色微红。她断断续续地答:
“那我应该直接离开吗?什么都不做,任由你自生自灭?”
黎砂喉头哽咽,扶额许久。
“你哪儿来的药品?莫非你穿着这身去药店或者医院了?”
“你的药箱!你准备那么多外伤药,想必就是为了这种情况。”
“但是里头没有血浆!”黎砂抬起手腕,指着那些针孔,“你给我进行静脉输血了吧?血从哪儿来的?”
“楼下冰箱里有几袋血。”
“开什么玩笑!”黎砂的双眼几乎挣脱眼眶,“那可是我用作食材的猪血啊!猪血啊!”
纳尔逊视线低垂,她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把袖子往下拉,遮住手腕上的某些痕迹。她咬了下唇,语气硬的有些勉强。
“猪血就猪血吧!孩子们不是经常约定,说谎的人是猪猡吗?这不是正好吗?”
黎砂气喘吁吁,说不出话来,纳尔逊侧眼轻瞥,又将视线挪开,两人就这样对峙。
良久的沉默。午间和风吹动枝叶,沙沙鸣声清晰可闻。
“现在我可以肯定了,你身上的伤痕,刀伤枪伤烧伤鞭痕,老兵,年轻的老兵。独自面对威胁,去营救朋友的女儿,也许在别的时段,是个不错的举动,皇家海军向来欣赏有胆识,有担当的人。”
纳尔逊的话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清。
“可惜你的谎言在先,我不会收回那些话。”
像是听闻雷鸣,黎砂抓住纳尔逊的左腕。
“别走!”
纳尔逊后撤,撇开虚弱的黎砂,按住他的左肩,直视他的双眼,目光炽烈而冷硬。
“不要拦我,黎砂,你刻意隐瞒身份,我不了解你,所以互相陌生。我不会带走或留下任何东西,谁都没有损失。十分感谢你,这三天来对我的收留和关照,到此为止了,救你权当回报,从此我们再无瓜葛。
”她刻意强调感谢,还有陌生。
刺痛像是根须蔓延,从心脏至五感,短暂失血在黎砂眼前留下黑斑。
他抱住纳尔逊的腰,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,突如其来的举动,让纳尔逊发怔茫然,绯红浮上侧脸,听见黎砂平缓的呼吸声。
“是的,我有错在先,我没法反驳,也留不住你……所以请你在离开之前,割开我的喉咙。”
他请求自己……割开他的喉咙?
纳尔逊海蓝的瞳孔轻颤,漠色动摇。
“说什么傻话!”
温热气流吹拂侧颈肌肤,撩拨她的敏感神经。
“你的原话,你不会带走或留下任何东西,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,现在属于你,那就收回去。”
纳尔逊陷入更大的错愕,不知该如何答复,这荒唐残忍的要求,可是对方已从桌上取过短刀,递进她的手中,他很认真,继续强作镇静地言语:
“不久之前,你向我坦白,说你孤身一人,社会巨变让你无所适从。很巧的,我也是个被抛弃的角色。你闯入我的生活,尽管不到一天,但你的确让我……找到了生活的中心,而不是轻描淡写地空谈。你也明白的,你改变了一切,与其让我重燃希望,又夺走它,然后用时间和更大的孤独折磨我,不如给我个痛快。”
清脆的拍击声与金属碰撞,纳尔逊敲打黎砂的手背,短刀落地。
“你这不可理喻的……你很狡猾……你还在花言巧语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黎砂抱得更紧。
“我嘴笨,听起来像在狡辩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真诚,或许……从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开始,我就决定为你而活了。”
柔和词句响在耳畔,纳尔逊能够感受到,少年的心跳起伏,她被慌张感染。
“不要这样,你这样容易让人误解……”
误解吗?
“对不起,我迟早会向你坦白一切,迟早会的。”
前所未有的恳切,黎砂字句沉重。
又是敷衍。
换来纳尔逊的应和,简单的一声低呼,也许这是默许,话已如此,但愿她不再追究。
不巧的是,她看见黎砂背上的绷带渗出些许血红。
“行了,伤口要裂开了!你躺下吧。”
该死的刀伤,不会看看气氛么?黎砂叹气点头,侧身躺下。
心脏已经接近停滞边缘。
纳尔逊花费长久时间来冷静,她整顿仪容,调节呼吸,恢复沉稳仪容,起身,直视黎砂的右眼:
“我答应你,不是带走你这条命,而是留下。你这骗子……成功博得了我的理解,我等待你的说明……在你恢复之前,店子由我来打理,你的起居由我来照顾,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做。”
语气不知为何,变得不容辩驳。
黎砂有些惊慌:
“等等!我们不提酒吧,酒吧可以暂停营业,你说你要……照顾我的生活起居?”
“有问题吗?”纳尔逊单手叉腰,“皇家海军对战士的要求不止是炮术和剑术,从今天开始,你就能尝到正宗的英伦菜肴,泰恩河畔纽卡斯尔的风格。”
黎砂咽了口唾沫:“还是我来吧,我这伤没有大碍……”
“刚刚说出的话,这就要反悔吗?你这条命……是我的。”
纳尔逊左手轻点黎砂额头。
后半句话隐隐触动心头。
“异议驳回,士兵,肃静!”
黎砂深呼吸,苦笑点头,没有苦涩,一分无奈,九分释然,安分躺下。
高跟鞋底踏过木质地面,纳尔逊走向房外,去清洗黎砂染血的衣物,然后做饭。关门前特意停了三秒多看几眼,然后揉动眼角,神情放松地离开。
卧室在午前明丽的阳光中升温,暖意如酒的安详。
平躺片刻,黎砂忽然想起走前,他随手在书桌上翻动,找出之前纳尔逊写下的纸张。
[应对炮击威胁七十要点],[水兵技能基础]与[常用武器操作指示],看来她想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,教予自己大量生存避难的技巧。
也从侧面反映出,她曾面对的未知敌手,千般棘手。
事已至此,黎砂暗自思忖,他必须准备更具威能的武器。他拿起桌上手机,点亮屏幕,收到72个未接电话通知,全都来自老邓,还有不计其数深表感谢的短信。看来邓瑶安全到家了。老邓最后的短信说明天全家人要带着最好的谢礼登门拜访,询问是否方便,黎砂想了想,婉拒了,说让你女儿先安心考完高考,接着,他拨出一个号码,
电话很快接通。
“老刘,是我,黎砂。”黎砂语气十分随意,“下周抽个时间来我这里喝两杯吧,或者我们找个什么地方碰头。我想和你谈谈‘东西’的事。没错,我现在需要东西了,见面详谈。”
对方只是简单答了个“好。”
他想了想,在挂电话前补上一句:
“还有,记得给我带些压缩饼干。”
多带几包,越多越好,越多越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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